Thu, Jun 30th, 2011
每天的晚饭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一个人肯定是不大乐意做饭的,做得不够吃不饱,做得太多又浪费,我是从来不爱吃剩饭的,而更要命的是,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饭馆吃什么。天天都要为此痛苦挣扎好一阵子。
今天想了好久。最后决定在公车上多坐一站,到家附近的那个菜市场买点儿卤菜烤鸭什么的,毕竟这些天经常性地在家里挤兑些稀饭面条之类的,实在有些馋嘴了。我是那种对自己特别抠的人,于是用习惯性的胜利法开导自己,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该吃的吃该花的花。下车之后费了很大劲儿才找到一个卖烤鸭的地方,期间当然也有紫燕百味鸡但是被我忽略不考虑了,因为我吃腻了,而更主观一点儿的原因是之前那次我买了一小盒肺片居然要了我十五块。
我一度认为,男人的成熟过程就应该是这样的,他们由商场转向超级市场,再由超级市场转向菜市场,最后经过这喧闹的洗礼沉淀,蜕变成像我面前这位卖卤菜的大叔一样。
菜场里每天都很热闹,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憋着雨不下的傍晚,但我能感觉到今天气氛的异乎寻常,卤菜店旁的白墙上贴着一张告示,旁边还围站着几个男人,眉头锁紧,不时从鼻孔中突出烟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通知上的每一行字想从中看出些端倪。而市场里的女人们,则炸开了锅,叫骂、咆哮,但这次不如以往,显得同仇敌忾,「我们就不搬!我们明天把摊子摆在长江路上!」「我们都不搬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办,谁搬谁××。」我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那告示的抬头,上面清楚地用黑体打印着,关于二里街菜市整体搬迁的通知,意思就是让现在在路边老菜市的商户们都搬到里面刚刚建好的新菜市,商户们当然不干,现在的老菜市在十字路口,如果搬到里面去,像我这样脑子缺筋的宅男肯定会找不到,必然会流失掉一部分客源,而更加触及到他们利益的是,开发商和管理部门给新菜市定的地租远高于老菜市,从每月每米一百元到每月每米五百元不等,而且还要交入市保证金,卖鱼类家禽的要交三万至五万元左右,卖豆角土豆的也要交最少一万元。而撑在路边的这家烤鸭店可能更麻烦一点,如果搬进去的话,谁会下班想顺便买半拉烤鸭,还绕道菜市里面去呢?
我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但又担心自己很容易就他们的情绪渲染。因为我相信他们最后还是只能听命地搬进新菜市,这很容易让我想到在我初高中的时候,如果礼拜六补课,我也会叫嚣几句「礼拜六补课是违法的」之后,老老实实去上课。
「烤鸭怎么卖?」「二十一只,你要一只还是半只?」「半只,整只我一个人吃不完。」
大叔麻利地拎出一只鸭子,开膛破肚、剁块切片,神乎其技地刀法让人可以忘记他脸上唏嘘的胡渣子。而我像个体恤民情的好代表,关切地问大叔,「这儿,是不是涨价啦?」可大叔脸上堆出一立方分米的不高兴,然后说,「这个本来就是这个价了好吧,十块钱半只……你要哪半?!」我深切地体会到被误解的理屈,于是只好顺着他回答,「随便吧,我要带头的,不要带脖子的。」大叔转而用他忧郁的眼神瞄着我,「我是问你要哪一半,两个都不带。」我愣了一下,隐约觉到的杀气已经来不及让我收拾这失望,连忙接下已经递过来的餐盒。我转身走了好一段路,才想起捏了一下手中瘪瘪的饭盒,委屈地喃喃道,「去年明明八块的……还带个鸭头……」
夏至不久的暮色竟阴沉得特别快,我抬起头仰望着黑暗的天空,一大片的乌云紧紧压着旁边这座刚刚竣工的大厦,风吹在我已经发凉的脊梁骨上,匆忙地奔在回家的路。
要下雨了。